Monday, January 15, 2007

第一次

本期作者:蝎紫,新闻记者

哦......第一次我,说爱你的时候,呼吸难过心不停的颤抖,

哦......第一次我,牵起你的双手......。

把“童话”唱到街知巷闻的光良,其中一首旧曲“第一次”。今天不是要在这里写歌评,而是借用歌词来做个开场白。

每个人的每一项第一次,难免会战战兢兢,表现胆怯。无论是情窦初开时,或是初上职场时。关于我的恋爱故事,当然不方便赤裸裸在这里公开,就献丑地和大家分享我另一个珍贵第一次的情形。

那一天,我正式成为某报社会新闻组记者(俗称意外记者,不是搞外遇的)。顾名思义,意外记者必须负责采访意外和突发案件。除了24小时随时候命外,更要常常接触血肉模糊、死状恐怖或甚至面目全非的尸体(一般人敬而远之的工作),还有嗅觉的折磨(一些尸体被发现时已发臭)。

然而,以上所叙述的并不是最难克服的。经过约555日夜残酷的洗礼,我至今还是觉得最残忍的,莫过于访问和探问死者伤心欲绝的家属。

犹记得第一次接获通知,要到游艇码头采访浮尸新闻。我骑着电单车赶往现场的心情:心想除了要比外报的同行先抵达外(早起的鸟儿有虫吃,早到案发现场亦相等于能获得更多外报没有的资料或照片),心里还多了一份害怕与胆怯。

自小所接触的,都是能张开眼睛说话的人类,从未见过紧闭双眼不说话的死人。当时,我不敢过于靠近那具从海上捞起的浮尸,只站在远处不停按下相机快门,同时忍住呼吸,不让自己吸入多一口渗杂着尸臭味的空气。

隔天抵达太平间,见到一对母子神情黯然呆坐在该处。因为工作需要,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访问死者家属。他们忍住眼泪,述说亲人生前的点滴。而我,也强忍心酸,聆听及一笔一划地记载下他们的眼泪和悲痛。

事后每当访问死者家属,少不了矛盾的挣扎。看见他们哭红双眼,眼泪仿佛落在我内心深处。除了手指不停摇动笔杆记载有关死者的一切,我还是得需要继续发问,以发掘死者生平更多的资料来加强新闻的内容。

无奈和心酸在心里持续发酵......

更残忍的是,访问完毕后我还不肯罢休,静静地和死者家属坐在太平间等候领尸。为的是要拍下死者家属悲痛落泪的照片。

俗语有云,人不伤心不流眼泪。试问,有谁愿在大庭广众下痛哭到毫无仪态。可悲的是,我还要捕捉死者家属“真情流露”的一面,将之公诸于世。

久而久之,我的那颗心渐渐变得麻木,看尸体的次数比看好朋友还要多,在现场目睹的鲜血比自己捐献的热血来得多。

如今接获命案或死亡车祸的消息,我已不再感到害怕。然而,对于访问死者家属,看对方泪流满脸的一幕幕,我还是未学会应付自如,也许永远也学不会。

在此,向曾经被我访问或拍摄过的死者家属致歉,并衷心希望你们已经走出丧亲之痛,去拥有每一个灿烂的明天。

版主:

说起来,本期作者蝎紫还是小弟的后辈。不能不提,她是个20岁出头的女生,加入意外组虽然不能说是创举,但也令人刮目相看,而且也捱了一年多。

几次听前辈和同行说,有些男记者刚入行后被派去采访有死人的新闻,或某些受害者出殡的情况后不能接受现实,一回报馆就立刻辞职了。

蝎紫如今已是一个能力不弱的意外记者(已令前辈感到压力),但原来在访问死者家属亲友时还常起恻隐之心,这或许是男生和女生之别吧,小弟现在在工作时已经比较少会动容了。

在很多时候,意外记者除了受一些有关当局的注意和压力,更在采访时会面对八卦、无情、狠心、喜欢揭人疮疤为乐、在伤口上撒盐的指责。这对那些有关当局、事主和记者3方来说,也是很无奈的事。其实,真正敬业的记者除了不会歌功颂德,更不会攻击任何方面,而只是希望把一些实例当做教材,用在新闻上以警惕广大读者和公众而已。

至于何时能够改善现况,得到社会最大的体谅,相信媒体记者们除了抱守职业道德和专业精神,仍需在与民众和社会沟通方面多多下苦功。

记者除了不会歌功颂德,更不会攻击任何方面,而只是希望把一些实例当做教材,用在新闻上以警惕广大读者和公众而已。记者都希望被采访者能够体谅!